第十一章 那年秋天-《锁阳固精丸的功效与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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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召召的基本功课其实就是到滩里放羊到井上饮羊和在屋里烧茶做饭。

召召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气味,是阳光和羊膻交织着的一种东西,闻得久了竟然能够产生催眠的效果。

于是,我发现自己对物质的嗅觉比较灵敏,譬如在一只只蹒跚眼前的羊身上,我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煮在锅里的大块手抓羊肉和鲜美无比的羊肉汤。

接下来,我又发现自己闲得无所事事。

惟一可干的事情就是跟着召召到井上去,和召召说说话不会显得过分无聊和寂寞。

上井的时候,我怀里揣着破收音机。

别看这通体缠绕了几圈白胶布的破玩意儿,在沙漠深处立刻显示出了它的百般珍贵。

但是电池快要耗尽了,声音呜里哇啦的,英雄们的唱腔变得嗲声嗲气非常滑稽。

召召听过之后就忍不住地笑,黑里透红的脸上露出两排白牙。

我曾不止一遍地看过一部纪录片,中国医疗队员去了坦桑尼亚和赞比亚,电影里的非洲人个个傻大黑粗,然而他们人人都有一口白牙。

召召的脸黑里透红,身体发育得很好,牙齿更是白得极其醒目。

女孩子拥有一口洁白如玉的牙齿是很值得骄傲和自豪的,召召你应该懂得笑口常开。

我很想提醒召召明白这一点,却又认为这样做毫无必要。

有时候,我也会莫名地替召召惋惜,她不是个牧羊女该有多好啊。

召召是个牧羊女,这个与生俱来的命运将陪伴她一生。

井槽边挤满了白花花的羊们。

羊们的犄角相互碰撞着,发出一片清脆的噼啪声,像是砸一堆干枯的骨头。

草滩上许久不见青草,羊们只能咀嚼一些陈年的枯草根,然后加倍汲取井水保持体内的水分。

所以.羊们抢水喝的样子像一群乞丐抢一锅稀粥,争得不可开交。

羊群中惟一的种公羊尚有几分雄健,头顶盘起两圈粗大的犄角,头颅昂扬虎视耽耽,小眼睛里流露出一股争强好胜的威严。

在羊群中,这个庞大的家伙无疑是权力的象征,任何异性都是它追逐亲近和占有交媾的对象,像古代的皇帝那样不可一世。

美中不足的是它的胸下恰到好处地围着一块厚重的毡片,毡片上遍布肮脏而可疑的污迹,时时掠起一股呛人的腥臭。

每逢它烦乱的时候,就用那粗大的犄角猛击井槽什么的,喉咙深处爆发出一阵奇特的吼叫,那痛心疾首的模样令人恶心。

我问召召这是为什么?召召便很认真地看看我,见我并非不怀好意或有意调侃,然后指一指苍白的天,做出天不下雨地不长草的手势。

我明白了,这就是说不能让种公羊随心所欲地进行交配,在干旱的年景里,羔子多了是养不活的,反而会拖累母羊。

看来,在羊们的王国里也存在着禁欲主义和人道主义的问题,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老色鬼。

我说了这样一句活。

那种公羊突然停止撞击和吼叫,掉转头来恶狠狠地盯紧了我,继而翻翘着嘴唇龇咧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小眼睛里充满对我的仇恨和邈视。

天哪,这家伙听懂了人语。

我自觉周身浮出一层鸡皮疙瘩,竟慌乱得一时不知所措了。

召召回头见找神情异常,问我咋啦?我说不咋。

召召又问,你刚才骂谁?我说谁也没骂,骂秃头和尚。

召召紧迫不舍,说你见过秃头和尚是个啥模样?我只得信口开河说在电影里见过。

召召立时羡慕得要死要活,说你们城里人真有福气,天天看电影天天过年。

天空热得发白。

沙梁热得发白。

草滩热得发白。

每隔几天,就会有一两只可怜的羊永远地倒下去。

倒下去的羊都无一例外地睁大眼睛,遥望着苍白的天空,那眼睛竟然是水灵灵的,也许它们把最后的水分都聚集到眼睛里了吧?死羊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皮条大叔和召召司空见惯,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反倒让我显得孤陋寡闻大惊小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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